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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遥眉眼沉着,却只是垂眸而立,并没有回应。整个过程大概需要一炷香的时间,从敲骨这一步起,听到榔头“砰”的一声下去,她佯作不露声色的表情也不禁起了些变化。小城镇上的大夫算不上有多高超的医术,但基本的手艺还是有的,老医生阅人无数,倒是鲜少看见这么能忍的年轻人,一时间不由多瞧了项桓几眼。他紧紧咬着软木,鼻中只急促的呼吸。钻心的刺骨之痛能将他大脑疼至晕厥,然而咽下唾沫一转头,满目的汗水里还是见到宛遥担忧地蹲在床前,心中便多多少少的感到安慰。幸好,她也不是全然不在意的。哪怕身经百战的人,清醒状态下要经历断骨再接依旧是一番不小的折磨,宛遥看着项桓小臂的肌rou绷紧着,凸起的青筋仿佛刀锋般的一条。知道他在狱中被拔去了指甲,这么用力的攥床板恐怕新生的十指会再次受损,宛遥犹豫了下,缓缓探出手,指尖不过刚刚碰到他手背,便被项桓猛地紧紧握住。……半个时辰后,大夫手脚麻利的上好夹板,宛遥帮着他用布条稳稳的捆扎固定好。“这伤至少得修养三个月,近期切勿沾水。”“需要换的药你也都知道了,若有什么情况不能料理,再来城东寻我吧。”付过诊钱,宛遥坐在床边,将干净的巾布沾水又绞干,探身替他擦拭额头上的汗。项桓疼得面色发青,偏头把嘴里咬到几乎变形的软木吐出来。磨牙凿齿地骂道:“下次再让我遇到那帮人,绝对把他们剁了喂狗!”身侧的姑娘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抖开床尾的被子,忽然啊了一声。“你这腿……”她秀眉凝重地皱起,眸色里显然铺满了忧虑,好似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项桓有些懵,撑头问她:“腿……怎么了吗?”宛遥认真盯了半晌,正色地回答道:“不太对劲,好像他接错了。”他不可置信地眯眼,差点要跳起来:“什么?!这都能接错?”项桓一时有些无措,他不知道骨头没接好有什么后果,“……那、那现在怎么办?”宛遥一脸地遗憾地摇头,“别无他法,只能打断了再接一次。”“还要再接?!”妈的,要他命啊!简直……项桓仰头倒回床上,几乎想就地死亡,“我不行了。”“你等我缓两天,缓两天再说……别再叫那老头来了,我都说你比他靠谱得多……”宛遥又轻轻朝他脸上望了望,平静道:“啊。”“原来是我看错了。”她肯定道:“接得挺好的。”“……”宛遥若无其事地把薄被搭在他身上盖好,走到桌边提笔铺纸写方子。项桓:“……”他眼睛还怔怔地瞪着,就看她这么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开始低头研墨,愣了半晌又倒回原处。内心荒凉。再这么下去迟早得被她玩死啊……*最难熬的几天都是在客栈里度过的。起初是发高烧,后来开始昏迷不醒,第三日反倒是被腿疼醒的,一整宿辗转反侧。足足十来天,项桓的病情才逐渐稳定,虽不至于那么快就能下地,但日常的饮食已基本可以自理了。青龙城是处夏季清爽宜人的所在,哪怕盛夏已至,待在房中却也不觉炎热。由于无法动弹,他大半时光皆是在床上发呆消磨,偶尔宛遥会记得带两本书来打发闲暇,但她如果不给,项桓也就只好和发霉的天花板干瞪眼。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简直怂得不像个男人了,果然一经病倒,管你再如何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也唯有在病榻上哼唧的份儿,尊严扫地……不过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倘若能让宛遥高兴一点,自己尊严扫地一下也无所谓。项桓若有所思地翻了个身。毕竟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怎么笑过了。住店的花销其实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尽管宛遥临行前将积蓄全带上了,但衣食住行再加药草,总是一笔必不可少的费用。项桓这病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她盘算了下,干脆在城中租了间小院,便把客房给退了。搬家当天倒挺热闹的。他们这一行,一个半道被丢下的囚徒,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姐,匆匆动身,其实并没多少东西,但热情的邻里仍前来帮忙,提东西的提东西,搀扶人的搀扶人。最后还留了些日常用具与家中的果菜酒水来给宛遥。偏僻的边城之地,补给并不充裕,可百姓们却十分淳朴好客。她傍晚下厨,借邻居送的三黄鸡取材放锅里煮,切姜丝、葱段、蒜剁成茸,以糖、盐、醋、鲜鸡汤调料,做了一道白切鸡。一方面也给项桓改善改善伙食,一方面夏季炎热正好能够消暑开胃。她送去一份给隔壁养鸡的婶婶,剩下留一份他们自己吃。项桓如今勉强可以用单腿蹦跶了,一蹦一跳地帮她摆碗筷。鸡rou被煮得尤其鲜嫩,宛遥知道他的口味,于是多放了些辣椒,一口咬下去酸甜微辣,皮爽rou滑,甚是鲜美。项桓就着一只鸡腿便下了两大碗饭,腹中三分饱,但犹觉不足。他心不在焉地扒了口饭,偷偷瞅了一眼宛遥的表情,于是颇为刻意地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宛遥。”项桓放下碗,坐在对面旁敲侧击,“方才我见那个大叔,送了一小壶酒。”他试探性的提议:“要不,咱们今天喝一小杯?”实在是有一阵子未碰酒水了,若是没让他瞧见还好,可既然知道她收下了,嘴里就馋得不行。宛遥没急着表态,只停了筷子,抬眸不咸不淡地瞥向他。“……”项桓让她那眼神一看,自己就先没了脾气,悻悻地端起碗,“知道了,不喝就不喝吧……”见她总算满意,开始继续吃菜,项桓才拿筷子戳了几下碗里的白饭,替自己打抱不平地嘀咕,“宛遥,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凶了。”第57章宛遥闻言放缓了咀嚼地动作,轻咬着竹筷,不经意朝项桓那边看了一下。他正在吃饭,端起汤碗一饮而尽,又再盛了一盏推到她肘边。宛遥搅动手里的粥,想着自己近来是不是真的对他太苛刻了一点。晚饭后,项桓喝过药早早就睡下了。宛遥轻手轻脚走出院子,敲响了隔壁家婶婶的门。左邻住的是位寡妇,带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和蔼可亲很是善言,一照面就夸她那顿白切鸡做得好。宛遥客套了几句,问道:“婶婶今年夏天采莲了吗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