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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谁多看一眼,他都警醒,更别说宋易这种上来就坦白他对悯之有想法的。可以,非常好,大胆。陆季行很想把手里的钳子敲他脑壳上,最后只是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你说你和悯之什么?”宋易微微垂首,“我和悯之在交往。”陆季行舌尖舔过每一个牙齿,最后顶住上颌,微微点头,“多久了?”宋易从来没觉得这样紧张过,甚至他刚刚走过来的时候,甚至还是自信满满的,横竖都是一刀,反正悯之喜欢他,大不了就再接再厉,也没什么可怕的。但这会儿他只觉得冷汗沿着背脊一直往下淌。全身上下每一寸神经都绷紧着,皮也绷得紧紧的,明明陆季行看起来平和得近乎绅士,他莫名觉察出一股难言的恐怖出来。“有一年了。”他回答,垂首的模样显得谨小慎微。这一点儿都不像他。“我很喜欢悯之。”陆季行再次点了点头,炉子里一颗红薯烤熟了,泛着浓烈的焦香,他拿扦子扎透了,确认是熟了,就把它夹了出来,松松皮。递给悯之的舅妈,“尝尝。”周倩接过来,左手换右手,鼓着腮帮子聚了一口气吹着,烫得不行。尤靖远抽了几张纸,给她垫着拿在手里,嫌弃地嘟囔了声,“笨不笨。”周倩瞪了他一眼,回过头的时候,陆季行一只手正无意识地虚点着,目光幽沉地落在宋易身上。她陡然有些心疼起宋易来。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怜悯,她嫁给悯之的舅舅尤靖远那会儿,也是这样的处境,他已经是一家规模不小的公司的总裁,而她不过是边缘艺人,身份的巨大悬殊,让她生不出半分妄想来,但爱情有时候就是不讲理,不是不能要,就能不去想的。但作为悯之的舅妈,她自然还是站在陆季行和尤靖远这边的。她对尤靖远再了解不过,自大狂,暴脾气,习惯高高在上,也习惯了做决断,最心爱的外甥女的婚姻大事,他即便不能干扰,也必然要人家好看。俗话说,下马威。这是考验。但陆季行更多的是一种难言的心情,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娇女儿,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好好地宠了这么多年,猛地有一个人要把他放手心的宝贝拿走了,他那种心情,是不当爹没办法体会的。会有人比他更爱悯之吗?会有人比他更无条件包容她爱她吗?会有人宠着她呵护她把她当宝贝吗?不放心,怎么能放心呢!他尤记得他第一次抱悯之的感觉。那是深冬的一个早晨,刚过完年没多久,春天就快要来了。尤嘉生悯之不顺利,在产房待了三天两夜,他熬得双眼通红,一刻也不能寐,终于听见一声啼哭,护士出来告诉他,母女平安,他松了一口气,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悯之被装进保温箱里,过了大约五六个小时,才有护士领着他去看,他的手穿过箱体触摸到她,软软的身体,粉嫩嫩的皮肤,她动了动手脚,忽然对着他笑起来。那么小的一只,眼睛只睁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就会对他笑了,后来尤嘉一度嘲笑他幻觉了。他真的看见了,那一瞬间热泪盈眶,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就那么搁到了他的心尖上,这是他太太给他的礼物,饱含着爱与柔情。他其实本并不想尤嘉再受孕。第一胎生遥之和逸之的时候,尤嘉身子很笨重,小小的身子,本就看起来弱不禁风,一下子又是双胞胎,才五六个月,就跟快要生了似的,扛着大大的肚子走路,手一定要扶着腰,不然很快就会酸困,两个人走路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撑着她的腰身,间或替她揉一揉,那时候工作都推了,总觉得留她自己莫名有罪恶感。他照顾她的起居,事无巨细地安排她的一切,从一点一滴的细微小事里觉察出莫大的幸福感出来,他对尤嘉很好,他自己都可以毫不谦虚地说很好,他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去照顾她,呵护她。可看着她在产房的时候,他还是有着深重的愧疚。孕育一个小生命,一个母亲的辛苦是没经历过的人没办法想象的。他看着她在产床上声嘶力竭地喊叫,发誓这种事,这辈子就这一次就够了。尤嘉想给他生个女儿,或者说想让他开心,他喜欢小孩。悯之是她给他的珍宝。他珍而重之地接过来,花了二十年去细心养护。付出爱,也获得安宁和幸福。这一刻,他看宋易,满含挑剔,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陆遥之和陆逸之刚刚拔完萝卜回来洗过手,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缓缓走了过来,一边擦手,一边踢了个凳子坐下来。看着对面的宋易,忽然感慨这人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尽往虎须上捋。陆季行先看了陆逸之一眼,问他,“你知道?”他在悯之的学校教书,总不会一点儿也没听说过。陆逸之只好点了点头。他对宋易的感官很复杂,一方面觉得他是个危险分子,一方面有欣赏他某些特质,理智告诉自己应该让他远离自己的meimei,但偶尔的直觉还是想冒险听之任之。陆季行低“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满,大约是不喜欢这种被瞒着的感觉。陆遥之好似早就料到这一天似的,他起身去包里拿出来一份文件,递到父亲手里。而宋易挺直了背坐着,像是被公开审判一样。其他人各自忙着自己的,偶尔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来,监控着这边的动静。悯之蹲在窗帘后,悄悄地窥探着,打算一有不对劲就冲上来死死抱住爸爸的腿,撒娇也好求饶也好,总之不能让他揍宋易。被二哥哥揍了一遍,被大哥哥又揍了一遍,再被爸爸揍一遍,她都要磕头谢罪了。陆季行没有揍他,安静地看着那薄薄的几页纸。宋易也大约猜得到,那几张纸上写得是什么——无非就是他的过往——他咬紧牙,下颌绷成一条直线,自信缓缓从胸膛流失,那里一片冷寂和冰凉。他从不自卑,相反总是自负。但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他回顾自己满是疮痍的前半生,忽然生出莫大的狼狈感来。他笔直地坐着,神色肃穆,目光冷而僵硬,凝视着膝盖。陆季行看完了,他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余光里看见宋易的姿态,整个人如一座顽石,高傲而冷漠地矗立着,又饱含孤独。这是一个自尊心极其强烈的男人,同时又有着单纯和危险两种矛盾的特质。他微微触动。然后抬手把那几张纸撕了,随手扔进了炉子里,烧红的碳块是没有火焰的,忽然卷了一层,把那几张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