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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况低着头不做声。直到琬儿心内有了一个隐隐的担忧,那个她早有预感,却不愿去深究的担忧。“吕大人。”祝况依旧低着头坚持做他的锯嘴葫芦。“是吕大人提出的建议,你的恩师钱大人也附和,于是陛下也答应了……是吧,祝大人?”苏琬儿的声音沉沉无波,轻柔又冷洌。“我苏琬儿身为女流之辈占据高位多时,早已为众人所诟。吕大人为人狡诈,心思毒辣,由他提出来,琬儿一点也不意外。”琬儿说出这番话时,心里是在咚咚打鼓的,她不愿意去猜想吕吉山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去向李砚提出这个建议的。可是接下来祝况的回答,却让琬儿心,彻底的冷了下去。“苏大人,吕大人只是出于关心您才想让您多休息的。”第105章分飞琬儿心里很难受,她连晚饭都没有吃,就这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不动弹。许氏很担忧,以为五盛丸失灵了,非要玳瑁去寻太医。琬儿熬不住她母亲的执着,只得爬起来勉强喝下一碗粥。如若只是李砚自己想免去自己的侍中一职倒也罢了,或者,如果是钱氏一派的任何一个人想赶走自己提出此动议,琬儿还会觉得理所当然。可那人偏是吕吉山。祝况的手腕上有一道血痕,是李砚朝他扔了一方砚台给刮的。祝况虽然时常与琬儿有摩擦,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琬儿那不同于一般闺秀的过人才智。祝况以为是自己的过错导致琬儿被免职,所以他壮着胆子给李砚建议,苏大人能谋善断,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能臣,是否可以考虑留她在陛下身边做个听用?李砚生气了,琬儿首先应该是他的妃子,如若琬儿想,然后再考虑让她做什么都可以,至于任什么职,都不需要他祝况这个罪魁祸首cao心。这人把琬儿气病了,不仅不知道夹起尾巴做人,反倒说出这种让琬儿做听用的话来!听用的活是琬儿能做的吗,这歹人是想把一个女病号给活活累死吧?其心可诛!于是,李砚随手便抓起桌边的一块端砚便朝祝况扔了过去。祝况不敢躲,又怕把自己砸瞎了变成废人一个,只好急急忙忙拱手作个揖,好歹让自己的手能估摸着挡一挡。砚台是被挡住了,祝况的手腕,当场便豁开了一个血口子。琬儿相当意外,自己在遭遇这场无妄之灾时,唯一一个替自己求情的,居然是与自己斗争不断的钱氏一派的祝况。而落井下石,做勾起李砚心思最后一根丝线的人,反倒是与她最亲密无间的吕吉山。琬儿仰头躺在床上,望着床顶的承尘,心头的苦涩翻涌如巨浪滔天。她似乎能猜到吕吉山的回环心思:她苏琬儿与李家兄弟们的关系不同寻常,她不能成为吕吉山窃国的助力,那么就请苏琬儿退至大明宫的深处,乖乖等着做他吕吉山日后的脔宠。同自己前一世对待吕吉山的那样,这一世的吕吉山为了他个人的贪欲,不惜将苏琬儿的羽翼折断,只为能让他将自己肆意掌控于股掌。唯一不同的是,她曾将吕吉山当作自己开路的利器,而吕吉山,则是将她雪藏深宫。只是不知道,如若吕吉山失败,他会不会也像自己从前对他的那样,将自己当作交易的筹码,在必要的时候,送给某个必要的人,做别人的脔宠……五日过去,四肢无力的苏琬儿同上一次发病后的历程一样,又可以顺着瑶华宫的宫墙四处活动活动了。可是这一次,琬儿被彻底打击到了,因为,这么多天过去了,无论是李砚,还是吕吉山都没有像祝况那样,来与自己通传一下李砚最新出炉的这个重要决定。她就像被他们遗忘的玩偶,被忙碌的主人丢弃在了瑶华宫,那么无足轻重。连通知她他们再也不需要她了,这样一句话,都是不必要的。乌沉沉的大明宫还是如同往日一样清冷、肃穆。五鼓钟声轰奏如常,百官趋朝如列火,往来轩盖密如市。不过这些都与苏琬儿再了无关系,她只能每日龟缩在大明宫背后幽暗的一方小宫殿,仰头望向高大台基上巍峨的两仪殿——那里有她曾经最熟悉的生活,最锦绣的荣华。……这几日宫里特别忙,听玳瑁说,梁州的撤府建藩已经正式开始,梁州刺史派出了亲兵南下京畿道,准备迎接朝廷即将派出的督查大员。而吕太尉将在三日后奔赴梁州,监督、指挥此次梁州的建藩工作。苏琬儿心如止水,她几乎能肯定,吕吉山是有什么额外的手脚需要在颍川完成。吕吉山把自己拉下台,不就是为了他能顺利奔赴颍川这一天吗?她再没有想过,吕吉山是否能活着回来这样的问题了。因为听玳瑁说,吕吉山随行人员的阵容十分强大,除了有亲兵五千贴身护卫吕吉山,还有抚军大将军陈启亲自领兵十万随行。这阵仗,够打一场中型的战役了。而陈启,本身也是皇族之后,他乃庆王爷的外孙,也是吕吉山在惠帝执政时期的老部下了。因破获李肇谋逆案立功,进抚军大将军,还娶了彼时权势已然煊赫的,钱家的九姑娘为妻。陈启是当朝皇后钱媛之亲选的随行将军,不仅因为他曾经是吕吉山的老部下,更是因为他还是他们钱家的女婿。陈启随行,彰显的是钱家对吕吉山的态度。钱媛之和吕吉山果然是一丘之貉,他们二人的默契度似乎比上一世还要高一些。在上一世,这二人可没有这么主动携手出击的时候。上一世的吕吉山是钱媛之的床伴,如今的钱媛之则成了吕吉山同一战壕的盟友,今日,还要一同出手让老李家断子绝孙了。苏琬儿抑不住心头的冷笑,这场建藩闹剧,是姓吕的和姓钱的联手绞杀李氏皇孙的最后一击吧?李韧明年十四,再不去,他可就要杀回来了……月影婆娑,苏琬儿默默地靠坐窗边绣着一方锦帕,她要绣一朵牡丹花。母亲年纪大了,反倒越来越喜欢亮丽又招摇的花色。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爱牡丹花,如今连块帕子也得要有牡丹花。果真是老来还俏了!苏琬儿不去议事堂,白白多出来一大把的时间,她便拿来绣花。女红,是琬儿唯一最不擅长的东西,她绣得不好。以往还在苏家的时候,母亲便常常训斥她,身为女子,不会女红,以后出嫁都嫁不好!如今闲下来了,正好可以拿来补补自己缺了的课。飞针走线间,苏琬儿凝神屏气,绣得浑然忘我。身后的窗棂上传来笃笃的轻扣声,苏琬儿心中一沉——是吕吉山。除了他,还会有谁是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