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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人拿出火折子。杜辉王裕不约而同地将穆凝湘三人向后推了推。许青婵钱慧雨不明就里,只战战兢兢地抹泪。穆凝湘却认得那是火折子,她知道两个护卫的用意,怕她们吓得哭出声,便顺从地揽着许钱两人向后缩了缩。王裕悄声道:“姑娘莫急,世子一定很快就到。”说话间,歹徒们打着了火,火把哔剥燃烧,烟味飘出去好远。钱慧雨嗅到了,刚要尖叫,穆凝湘一把捂住她的嘴,对她拼命摇头。钱慧雨明白了穆凝湘的意思,死死咬住下唇把哽咽声吞回去,眼泪却流得更凶。许青婵替钱慧雨抹泪,自己也泪流满面,穆凝湘眼圈儿发红,搂住了两个女孩。“他们暂时不会做什么。”她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且静悄悄躲着。”精舍里的女眷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即使都睡着了,现在这么大的动静也该醒了。方才冲进去的人一定是将她们通通药昏了。护卫们说季元湛一定会来。世子啊,快点吧!白布巾们开始派人在院子里搜罗隐匿者。几个男人举着长刀专拣茂密的灌木丛乱戳,破碎的枝叶被他们踩在脚底。男人们在院里随处张望,长长的刀锋拖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刮擦声,越来越近。三个女孩抱成一团,杜辉和王裕举起匕首,全身绷紧。“阿弥陀佛。”院门口忽地传来一声佛号,声音苍老,饱含着悲悯,是住持方丈玄慈。伴随他的是齐刷刷的脚步声,似乎来了大队人马。“你们挑这个日子摆出这么大阵仗,到底想要什么?”宏亮清澈、不慌不忙,仿佛有无数种对策。持刀男人飞快地离开,回到了同伙之中。杜辉王裕低声道:“世子爷!”季元湛陪着玄慈和府兵统领、都尉杨宇向院内走来。他们身后有两队人马,一队是杨宇带来的梅州府兵,另一队是王府家将。“站住。”一个黝黑壮硕的汉子挥舞着长刀,“再过来就放火!”说着,以刀尖指了指房顶,十来个男人正举着熊熊火把,虎视眈眈地盯着季元湛等人。穆凝湘扒着假山石。这黑脸男人就是头目吧。“看你也是条好汉,”季元湛站定,对身后摆手,“怎么就干出这样的事来,以无辜女子的性命相要挟。”黑脸男人冷笑,“听说你是庆怡王世子?世子爷过奖了,小人一介布衣,岂敢以好汉自称。”他一指精舍门口低垂的纱帘,“里头这些太太奶奶,平日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除了会享乐,全无用处!现在我们又没把她们怎么样,不过是睡久一点,叫她们的性命变得更有用些。”“你们想要什么?”黑脸男人把刀子别回腰间,将头上系的白布紧了紧,“世子爷问得好,也来得好。贤王世子来梅州选士,明日就要走。世子爷,听说他待这段日子你将他奉承得舒舒服服。小人斗胆,麻烦世子爷把贤王世子那份名单拿来。”穆凝湘吃惊了。黑脸男人看上去根本不像读书人啊,他要名单做什么?“那是下月要参加殿试的名单。”季元湛平静地说,“你与他们毫不相干,为何阻人前程?谁不想过好日子,你可知道他们走到这一步吃了多少辛苦,又是盼了多久才盼到皇上恢复科举。”黑脸男人怒吼一声,“恢复?梅州人向来好读书,五六十岁的老童生都不肯放下书本。而今,科举废弛了二十多年,又耽误了多少梅州子弟的前程?”穆凝湘感到迷惑不解。黑脸男人真奇怪,他既痛心,恢复科举不是好事吗,怎么现在又要阻止了。他对梅州读书人踊跃参加考试好像很不满。季元湛顿了顿,黑脸男人已失去耐心,高举右臂道,“世子爷,不要试图施什么缓兵之计,给个痛快话吧,到底答应不答应?我知道名单不走官驿,贤王世子随身携带着。”他要季元湛亲自跟季元洪索要名单。季元洪明天回京,这会儿该在行署悠然自得地纳凉呢,坏了——“督学严大人的侧夫人也在里头。”黑脸男人一语道出穆凝湘所担心的,“世子爷,你不用担心严大人帮着贤王世子阻止你。拿来名单我放人,严大人会感激你的。你也不用担心皇帝怪罪,你们两个都是他的乖孙子,再说,你还能赖到我这刁民头上。”穆凝湘抓紧了石壁。黑脸男人不屑地唤“皇帝”而不是“皇上”,这提醒了她。这男人多半来自梅州那个神秘又黑暗的党派,谦益党。楚弈钧某次饮醉,曾对她提过只言片语。这是个坚定的守旧派,谦益党人都拥护前东魏朝,对现在的安佑帝切齿痛恨,他们认为是他杀害了东魏晏宗及其所有妃嫔子嗣。相关证据当然没有,也许被坐拥强权的安佑帝季昊铭抹去了,留下来的只有传言。这些传说中,有一件事最令人愤怒。血洗皇宫的暴徒,其实是一小撮旻金鞑子。季昊铭为了早日结束与旻金的作战,向他们开出了这样的条件,拱手让出金碧辉煌的旧宫。旻金东魏之战的确结束得莫名其妙,旻金急急忙忙就撤兵了。史书记载当时旻金发生了内讧,其实不全是这个原因。皇宫的珍玩古董、金银财宝尽数被抢,已让出帝位的季潇纶不但死了,头颅还不翼而飞。梅州是旧都的陪都,当地人对东魏本就极有感情,旻金鞑子侮辱晏宗遗体,谦益党人失声痛哭,破口大骂。谦益党极少为人知,报复的手段极其狠辣。楚弈钧说到这里便清醒了,她再问他就闭口不谈。穆凝湘望向房顶的火把。报复谁呢?就是迫不及待地要为安佑帝效劳的人吧。中选者暂不公布,安佑帝在派季元洪挑人时下了这样的命令,莫非也考虑到梅州的特殊性。这是个充斥着遗老遗少的旧陪都,安佑帝一度不重用梅州子弟,今年刚刚一视同仁。所以,谦益党人不甘心,宁可无人为刽子手皇帝所用。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他们知道今天季元湛会来,想借此钻空子。季元湛该如何应对?穆凝湘听见他轻轻地笑了起来。“这位好汉,”季元湛的声音里毫无慌张,“我知道你为何头系白布。你要哀悼为保护梅州百姓而捐躯的英烈,他们都是梅州人,你把自己当做他们的亲人。”旻金暴徒害死了他们,现在,他们曾以宝贵生命守护的梅州学子,要向与暴徒一丘之貉的安佑帝,伏地跪拜、万死不辞。“而你,可曾细思他们的本意?”季元湛指着头顶,“很简单。苍穹之下,百姓衣食无忧,安稳度日,抚养幼子长大,为父母养老送终。”不管头顶的青天姓甚名谁,老百姓都要过日子。强拉他们仿效不食周粟的伯夷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