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竭力撑开沉重的眼帘,终于成功。她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颈下垫着高高的引枕。眼前一个陌生男人,拿着丝帕的右手正迅速离开她的腮。差点以为是楚尉霆。相貌完全不同,比他更俊美也更年轻,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气质高华,望着她的神情,似曾相识。目光扫过他的左手,掌心有几个浅红的月牙状指甲印。“你醒了。”男人站直身后退一步,笑容清雅,语气恬淡。这声音与楚尉霆无半点相似之处,刚才的熟悉,似乎是错觉。他转身走了出去,靛蓝织金锦袍上的暗纹盘龙随之晃动,带起一阵轻风。门口有两个仆役侍立,他一走,那两人也静悄悄地跟着离开了。穆凝湘坐了起来。全身都疼,不过,好像没有梦里那么难受了。脸却依然火烧火燎的,是窘迫。刚才和她说话的是这个男人么?天,她把他的手掐成那样,可见那对话不是梦……对了,这是哪儿?很快就进来一个端着托盘的妇人,后头跟着一身便服的严轼恒。烛火闪烁,已是夜晚了。穆凝湘忙要下地,妇人笑着按住她,探向她的额,笑眯眯地说,烧退了。妇人掀开托盘上的碗盏喂穆凝湘吃药,严苏轼便捋着胡子,将她昏倒这几个时辰的事说给她听。“……你乍然病倒,看完大夫天都黑了,总也不醒,急死老夫了。穆泽说你们住在榆树庄,这样远,怎么你舅妈她们把你孤孤单单地撇在那呀……哎,今晚只好委屈你在客房将就了,让蓝姨娘照顾你罢。”穆凝湘咽下一口苦涩的汤汁,沙哑地道,“多谢世伯,多谢姨娘。”“对了,世子来看过你。”“世子?”她猜到那人的身份,但不知是哪个世子。“就是刚回来没多久的庆怡王世子,今晚他作东道,宴请贤王世子和老夫。老夫没去赴宴,他特地过来接,刚好赶上你昏倒,大夫还是他叫的呢。”季元湛。穆凝湘眼前浮现出花朝节那天在庆怡王府偶然窥见的侧颜。原来是他。作者有话要说:楚尉霆:好想克隆一个我陪着湘湘,可是不行,我会吃醋o(︶︿︶)o第39章不是楚尉霆。穆凝湘屏着气一口口喝光药汁,苦得舌根发木,也将心头那股淡淡的失落吞咽下去。内心责备自己。这些天真是让楚尉霆惯坏了,有了麻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重生之初那份警觉哪去了?如果他真像楚奕钧说的那样阴险,怎堪求助;而如果他其实另有苦衷,她就更不能麻烦人家了。穆凝湘接过蓝姨娘递来的丝帕擦嘴,想起睁开眼见到的,忙问:“严世伯,庆怡王世子爷他......可有说别的?”季元湛不知待了多久。记得梦里和人说话,下意识以为是楚尉霆。“自然是问了你的身份和来意。”严轼恒回答,“他特别交代老夫,此事不可声张。”这是因为,贤王世子季元洪也住在行署。本来,楚家给长孙办喜事,却把生病的外孙女远远发落到庄子去住,严轼恒是极其恼火的。严轼恒劝道:“侄女儿这是连想家带心焦,急出来的病,没什么大碍。你这孩子心思也太重了,燕州情况已有大好转,说不定过几天就能解除封禁,都忍这么久了,再耐心等一等吧,令尊一定不希望你干着急。”穆凝湘把丝帕还给蓝姨娘,低声道:“知道了,世伯说得对。”严世伯哪知道她真正担忧的。再大的权势在九五之尊面前也不过是蝼蚁,那个轻声细语抚慰和承诺她会平安回家的人,应该只是高烧迷糊中产生的幻想吧......严轼恒皱起眉,犹豫地说:“庄子上一定过得清苦,要是……唉,不如住在老夫这里,侄女看怎样?”他越想越气。早听说楚老太爷娶了填房之后对亡妻房氏留下的唯一女儿楚秀茹很冷淡。房氏嫁妆不少,都留给了楚秀茹,楚秀茹出嫁时,老糊涂还妄想砍一半。楚家这样混账,现在穆家有人病死,他们觉得穆家不行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冷淡凝湘侄女,住回去做甚!蓝姨娘是严夫人派来服侍照管严轼恒的,听了这话就笑道:“正是呢,姑娘也好跟我做个伴儿。对了,老爷还要跟楚家打声招呼吗?”穆凝湘急忙摆手,“世伯,先别……等几天再说。”楚夫人她们巴不得她再不露面,而楚奕钧明天还会去榆树庄找她,他一定是瞒着家里的。他已娶妻,白颖柔那么精明,万一悄悄跟过去了,反倒更麻烦。就让他找不到她好了。她很庆幸遇见了严轼恒这样的热心人。住在行署也能尽早了解到官方消息。楚奕钧哪能挽回什么,不过是提醒她远离楚尉霆而已……真不愿相信楚奕钧的言论。楚尉霆会报复楚家?楚家已经外强中干了,有什么可报复的。有种莫名的感觉,楚尉霆寻求的是更高旷更深远的东西,整座楚家放在他面前,犹如燕雀之于鸿鹄。说不清内心那股复杂的情感。她欣赏并感激楚尉霆,但不可否认,她知道他帮她是有意图的。只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也好。”严轼恒还在忿忿不平,“那老夫明天把你的丫头接来。楚家那边也使人盯着,倒要看看他们几时发现你不见了,哼!”“谢谢世伯。”穆凝湘下地磕头,被蓝姨娘一把拽住。严轼恒又安慰了一会儿才走,蓝姨娘就带着几个丫头婆子安置穆凝湘,极其周到。熄灯之后,穆凝湘躺在床上,望着透过窗纸射进来的皎洁月光,辗转反侧,很久才睡着。……她又做梦了,这一次,她梦见了两个人。楚尉霆和季元湛。很奇怪,这两人完全不同,却同时出现在梦里。不过,属于季元湛的片段很少,只是她见过他的那两次,她和他一句话都没说过。梦中场景多半是关于楚尉霆的。有初次见面他亲她的,背着她翻越秋凉苑的粉墙的,与她一起大笑着荡秋千的,亲密地教她摇骰子的,牵了她的手满街溜达的......以及,他在玉澄山寺的弘法殿门口沉默地望着阶前古柏那冷峻的背影。那是唯一一次她撞见他严肃的样子。“楚尉霆。”她轻声呢喃,“你到底是什么人?”没有人回答她。鼻尖萦绕着奇特的馨香,素淡幽雅,似茉莉又似海棠。纱帐被掀起又放下。朦胧月光里,修长的人影将两只精巧的镂空雕花香薰球放在少女枕畔。她在这甜香中睡得更沉。那人立在床前,手持一朵半开的嫣红茶花,静静地打量她的睡颜。但她没有再发出梦呓。他弯下腰,以茶花轻触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