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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民打过交道啊!他说:“那,先生又如何肯定他们是朝廷的人呢?”蓝翡又饮了一盏酒,姿态悠闲:“骆清每次跟骆玉说话的时候,骆玉会下意识站直,亲儿子没有这么听话的。如果我猜得没错,二人来自军营,或者皇家侍卫出身。前者可能性更大,因为皇家侍卫的武功,可能瞒不过微生世家。”步寒蝉手心里全是冷汗:“蓝先生……”蓝翡微笑,说:“查证不难,你只需要派人留意他们把羊毛送去了哪里。”步寒蝉拱拱手,匆匆离开。蓝翡继续饮酒,木香衣说:“师父什么时候喜欢管别人家的闲事了?”蓝翡说:“受人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嘛。”木香衣撇了一下嘴角,什么报恩,你就是发现能捅慕流苏一刀,所以这般愉悦吧?想是这么想,可不敢说。他替蓝翡温着酒,外面突然又飞入一只碧翎鸟。鸟背上的羽毛还扎了一个可爱的花苞——整个方壶拥翠,只有蓝小翅这么无聊。蓝翡伸出手,碧翎鸟落在他手背,叽叽喳喳地叫。蓝翡说:“她让你回一趟红泥岩。”木香衣有些为难:“可是师父这边……”蓝翡说:“去吧,大好少年,不应该跟我一个老头子在山中空耗时日。”木香衣不以为然——三十几岁的老头子?呵,可真老啊!但是蓝小翅不会无缘无故找他回去,他只好说:“弟子很快回来。”蓝翡挥手,像赶走一只苍蝇一样。步寒蝉亲自跟踪骆清和骆玉,结果发现二人剪羊毛的手法,虽然熟练,却是真的不在意羊毛的质量。而骆玉更是随手将羊毛拿到城中变卖,价格多少,根本也不讲。步寒蝉心里如同装了一块大石头,这两个人潜伏在九微山下十几年,到底有何目的?他们真的是朝廷的人吗?他不敢打草惊蛇,但知道自己家主的性子,又实在不敢胡说。思来想去,心中只是叹息——这个蓝翡,他只是站在山上远远地看了几眼,就察觉内中端倪,真是不可小视。再想想自己家主,唉,老天还真是公平。给了这样,就收回那样。蓝小翅回来的时候,正是晚饭时分。微生瓷让下人送饭到房间里,蓝小翅听见了,说:“爹在这里,你怎么可以在房间里吃呢?”微生瓷说:“他打我!”蓝小翅乐了,说:“我们瓷少爷还记仇呢?”微生瓷说:“上药麻烦。”蓝小翅揽了他的手臂,说:“但是他是你爹,你总要给他一个台阶下,如果等他来向你道歉,你会难过的。”微生瓷想了想,说:“我没等他道歉。”蓝小翅说:“那走吧,出去吃晚饭。”两个人一起来到桌前,微生歧和贺雨苔已经在吃饭了。贺雨苔跟微生歧能有什么话?这时候正尴尬着,沉默刨饭。见到他们,贺雨苔一喜,微生歧就有些意外。蓝小翅反倒是亲亲热热地叫了声“爹”,然后问:“晚饭还合胃口吗?方壶拥翠就是喜欢口味偏甜,您要是不习惯,我把九微山的厨子接过来。”微生歧脸色终于好看了些,他们父子之间,已经十几年没有谁给谁台阶这回事了。他说:“我没那么娇气。”蓝小翅说:“那您尝尝这个泥鳅豆腐。”说着话,起身拿勺子替他盛了半碗,“这个是方壶拥翠的拿手菜,一点不腥的。”她转头给微生瓷也盛好,说:“来来,我们瓷少爷也吃一点。”然后回过头,对贺雨苔使了个眼色,意思很明白——当微生父子不存在吧。贺雨苔同样回以微笑——明白。微生歧叹了一口气,终于说:“你自己吃吧,忙了一整天了。”蓝小翅立刻就开始诉苦了:“可不是,累死我了!那个什么rou市,白翳非要设在鸟市旁边。你说那味道要是合一起,方壶拥翠的人还活不活了……”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市场设立的事,贺雨苔偶尔搭话,微生歧跟微生瓷沉默吃饭。一直等到晚饭吃完了,微生歧才发现自己忘了让她闭嘴。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啊!但……吵得整个饭桌上都有了一丝人气,让人一时之间,忘了孤单。夜里,蓝小翅跟微生瓷缩在房里,小夫妻二人都红着脸。二十几天没有亲近,此时帐中互相凝视,真是心头都沁出蜜来。蓝小翅伸手摸摸微生瓷的脸,说:“巴掌印终于消了呢。”她对贺雨苔是很放心的,那姑娘比她耐心细致。微生瓷说:“本来就没事。”蓝小翅将脸贴过去,所谓耳鬓厮磨,也不过如此了。微生瓷慢慢抱住她,轻声说:“我……去找我爹?”蓝小翅说:“今晚……我们自己试试嘛。”微生瓷说:“不,小翅膀,我害怕。”他下床而去,蓝小翅起身,对月哀叹,然而在听见微生歧的脚步声之后,立刻一猫腰躲进了衣橱里!木香衣一路赶回,红泥岩,离方壶拥翠很近。里面埋葬着蓝家人,整个蓝氏家族,三四百口人,老弱妇孺,全部葬在这里。蓝翡杀了他们,可笑的是,偏偏又厚葬他们。这里每个人都有墓碑,包括刚出生的婴儿——蓝翡的侄子。木香衣在墓碑之中等候,没有看见蓝小翅,却发现一个人影慢慢走来。木香衣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是贺雨苔?怎么可能是她?自己在作梦吗?但是不是梦,贺雨苔慢慢走过来,看见他的时候,停下脚步。两个人隔着月色对望,互相都只能看见模糊却熟悉的轮廓。片刻之后,木香衣飞奔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呵,真的是她,午夜时分会偷偷出现在梦里的身影,如今温暖而真实。“雨苔!”木香衣努力让自己声音平静,“你怎么来了?”贺雨苔慢慢伸出手,回抱他的腰,其实这怀抱应该是陌生的,然而偏偏如此眷恋。她吸了吸鼻子,知道不应该哭,可眼眶还是红了,半晌才说:“小翅让我来方壶拥翠作客。”木香衣深吸一口气,她发间的馨香,令他微醺:“我……”纵然万般不舍,他却还是松了手:“我现在逃亡在外,你来见我,对你不好。”贺雨苔低下头,好半天,才说:“我知道。”木香衣说:“雨苔……回到太极垂光去,好好找个人嫁了吧。”对不起三个字,始终是说不出口。就算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贺雨苔想微笑,却忍不住泪落如珠。她没有抬头,语带抽泣:“我会的。”木香衣缓缓后退,原来这世上真有一种感觉,叫做心如刀割。他说:“我走了。”如果再不走,恐怕又要忍不住拥抱了。那样的话,恐怕就不忍放手了。贺雨苔强作平静,说:“你在外面……要多加小心。”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