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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刘彻贴心,但现在却是丁点主也不再替阿娇做,而是凡事都得先问过阿娇。别说她了,就是现在大长公主同丞相在皇后面前不也得听皇后的吗?更何况,海棠不愿因为自己叫皇后一碗水端不平,日后在姐妹间生出些不必要的嫌隙来。玉兰几个同她纵然是日夜在一块亲厚异常的姐妹,见了皇后对她特别不会心生嫉妒,但时日长了难免也会不快。她幼时丧父,阿娘也在前年走了。皇后,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所思所想都是怎么同几个姐妹好好地照顾皇后。阿娇晕晕乎乎地自然不会去从这些细节深处想到这么多,她只是摇头道:“不用了,叫他们回去吧。我没事,别大题小做闹大动静了。”海棠便点头往殿外去打发太医署的人,再进来时身边多了雪舞。她们三个服侍着阿娇起身,略作洗漱后便到铜镜前重新梳妆。玉兰向阿娇提议道:“不如梳花冠髻,梳上去再用花冠盘主就可。又好看大方,又省事,您什么时候困了把花冠一拿就可以了。”阿娇点头,玉兰就又说有一盒子首饰全是花冠,要不要拿来选选?她虽是询问的语气,但期盼之色跃然脸上。阿娇虽还沉浸在方才古怪的梦境里,眼前似乎还晃过髆儿的脸和那个少女傲然的背影。如此种种混杂在一起,根本没有心思看什么首饰。但知道玉兰是为了叫她开心点,才拿首饰这些来同她说道。她难受,身边的人又何尝好过呢?都为她cao着心呢。这么想着,阿娇就微微点了点头。玉兰的笑意一下就绷不住,连忙叫雪舞去取首饰。手上的牛角梳却没有停,海棠从旁协助着她,不时给她递下发油什么的。两人目光相望间,都松了口气,皇后肯选选首饰想必心情好多了。阿娇望着蟠螭纹镜中玉兰上下翻飞的手,眼神平静淡然。梦终究是梦,就算暗示着什么,但她也无处去考究。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飘忽间不由被窗边的灿烂吸引。黄灿灿的日光被井字格窗户分成一缕缕,照在锦署才送来挂上的云朵般轻柔的云锦帷幕上。用种种无法言喻的层层灿烂色晕推出主花的云锦,恍如朝霞。绵华而稠彩,密照而疏朗。再经了阳光点亮,锦缎上的花纹愈发显出精致大气来,描边的金线更是反出耀眼的光线来。阿娇就是被云锦的璀璨光华吸引,这样一匹云锦,就是寻常贵胄家也舍不得拿来做帷幕随意挂在窗前。但在皇室中,尤其是帝后宫中却是不值一提。她的目光流转下来,触及雪白长毛地毯和其上垂着的纯黑走红边的帘幔。她这才惊觉殿里换了许多摆设。这两天一直都是在呕吐不适和昏沉困顿中度过,睡着的时候比醒的时候不知道多去多少,就连刘彻和她说的话也是少的可怜。也难怪殿中大变样,她都不知道。可是似乎还有些不对,是哪不对呢?阿娇微微蹙眉,望着水雾氤氲轻烟袅袅的博山香炉。忽然反应过来,是香!原先殿中总燃着清郁芳香的沉水香,现在似乎换成了无味的安神香。她正想问海棠这都是什么时候换的,去取首饰的雪舞回来了。极厚的毛地毯上人踩上去无声无息,雪舞怕吓着阿娇,故意轻声咳嗽了两下。方才到了她身边的黄花梨嵌象牙花卉梳妆台旁,把手中的紫檀嵌百宝花鸟梳妆盒轻轻打开放在她面前。(。)☆、第两百九十二章橙香三层梳妆盒展开后,珠光宝气扑面而来。镶金嵌玉的、坠着东珠的,各式各样攒堆成各色花样。桃花娇艳,杏花清新,牡丹华贵,朵朵栩栩如生,几可以假乱真。直叫阿娇眼花缭乱,不知该挑哪个好。她便信手往盒子里去预备拿桃花的,手到了一半却被最顶层的一串红花冠牵住视线,情不自禁地伸手拿起。这血红色的花,她为什么会有这么熟悉的感觉呢?仿佛刚刚才见到过,但是这满屋里哪有血红色的花?阿娇还在迟疑间,海棠却已经接过她手上的花冠,轻声问道:“戴一串红吗?婢子看这个好。”阿娇便先点了点头,而后继续绞尽脑汁地想。玉兰已经把她满头青丝绾起,接过花冠细心为她戴上。阿娇垂眸沉思的须臾间,玉兰已经把她打扮妥当了,同海棠一左一右地扶着她缓缓站起来。电光火石间,有什么一跃进阿娇脑海里,她终于想起来了。是彼岸花!那个少女转头时胸前别着一朵火红的彼岸花!但要再回忆少女的模样,任凭阿娇苦思冥想也想不起来,只觉得模糊一片,少女的脸好似蒙在一层薄雾后怎么都看不分明。她脚下一踟蹰,海棠立即便问道:“皇后哪不舒服吗?要请太医令过来看看吗?”阿娇摇头,“睡迷了,还有些犯困。”她施施然走到窗边,玉兰忙取过厚厚的貂毛坐席铺上。阿娇倚窗坐下,怡然自得地拿起身前黄花梨书案上的一卷翻起来,“你们都下去吧,不用伺候着,陛下回来了再传膳。”三人应是,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出去。对着洗完瓜果进来的紫荆和木笔作噤声状,两人会意捧着托盘随着一起往外殿去。殿内只剩下阿娇一人,彻底静谧下去,临近黄昏时分点起的宫灯中烛火哔哔剥剥炸开的声音格外响亮。阿娇余光扫着殿门合上,方才慢慢放下手上的帛书,毫无顾忌地出神想起事来。她曾在黄泉路上摘下一朵彼岸花戴于头上,后来许负告诉她彼岸花曾有誓言说,但凡能带它出冥界之人,还他一世记忆。但她这样要经百世的,记忆会残缺遗漏。是以,哪怕从小到大彼岸花都在用梦境提醒她,但她始终想不起最关键的一点——她是谁。等她终于记起所有事,仍有两个梦境叫她迷茫不解。第一个梦是幼时她梦见自己成为皇后,还有一个被立为太子的儿子。第二个梦即是刚刚所见,见着了髆儿,见着了身怀彼岸花的少女。这是不是象征暗喻着什么呢?阿娇隐隐心底有了些猜测,却也没法去证实。她叹了口气,卷起手中的帛书放回望着身前的书案上。出神地望着殿内的火齐屏风同鸿羽帐,眼前不由又闪过了髆儿的脸。他对她说,母后我想你。他还说,母后你要好好活着。阿娇只恨不得时间凝固在梦中刚见着髆儿的那一刻,寂静里她听见自己的那颗心恍如碎成无数片。尽管还藕断丝连地跳动着,却是一动就牵着疼的渗出血来,肝肠寸断的痛苦中她几乎疑心自己会窒息过去。说到底她都是个不配当娘的人,前世时愧对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