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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能够救我,那一定是明莼。等到我情绪平定下来的时候,我已经和她坐在她的画室里面了。她拿着画笔,在调色盘里仔细润了笔,在画架的纸上一笔一画描摹出夕阳下的太液池和白塔。在她的笔下,每一寸光影的变换,都像是一首韵味无穷的诗歌。我看得入迷,渐渐忘却了悲伤,沉浸入一个色彩的世界。如果这个世界都是黑暗让人失望的,那艺术也一定多彩、明亮而富有韵味。她悠悠地说话:“你呀,也该把王府上的长史官抓在手里。一个亲王府,能量大着呢,你日子过得这么无趣憋屈,就是不知权柄的妙处。女人活着也能有政治生活,过些日子你进宫来给我做秘书吧,这世界忙着呢,总要参与其中才有意思。”。“不要越过越自闭了。”她投过来温暖而关切的一眼,竟笑道,“实则我瞧你对先帝也并没有多上心,若是以后有了有缘人——也不要总是错过。人生只有一次,这话其实并没说错。”我依恋地看着她,感觉十分幸福。那时的我和她,自然都没想到以后我会把日子过得这么丰富多彩。一个清朝的王妃,种种事迹堪比大唐的公主。不过那时,世间的风气也放开了许多,不再那么拘泥死板。连男人都不再留头,为何女人偏要僵硬苍白地度过一生?。后来陛下回来了,我也就告辞,明莼还笑说:“再下了雪,我便办个溜冰比赛,到时候你也一起来。”。我笑道:“我可等不了那么久——我至多后日就又来。”。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小的时候念这首诗,总觉得很美,却也不解其意。但现在想来,这就像是我受宠又多彩的一生。不是不满足的,不是不幸福的,只是,底色总是那么凄凉忧伤。再怎么锦绣辉煌、富贵风流,也抵不过一个真正的知心、知己。采来的再美的芙蓉,也无法赠给那个相思的对象。旧日是长路漫浩浩,前途是忧伤以终老。现在再热闹、再风光,心里总归也没有底气。陛下走进来,他黑色的瞳子里殊无情绪,在看到明莼的时候,却一瞬间溢满了温柔,像是沉沉的黑夜里映上了璀璨的星子。其实有的时候,我想对先帝说,虽然有这样的不孝子,心爱的阿莼也没能同随地下,但他总不该太过遗憾。像弘晖这样的人,是不应该托付江山的。他真的是一个太过可怕又太过无情无欲无求的人,他不会为了这万里河山、祖宗基业费心劳神。明莼不一样,她自己再累、再辛苦,也舍不下百姓,舍不下祖国。有的时候,我觉得我和弘晖其实很像。我们不懂主动付出,也从来不想付出,其实几乎没有立身的骨架,只是随心所欲地活着。一旦耗尽了欲望,就几乎要走入自毁的途径。明莼曾经说,月亮自己不发光,它的光亮是反射的太阳光。我和弘晖就是月亮,明莼才是能够放出热力的太阳。走出门去,我最后再回头看一眼——殿内人影成双,他们很幸福,非常幸福。而我,我也很开心,很满足。前路里,万里干坤明似水,一色寒光玉皎洁。就算没有相爱,我也会得到相守。作者有话要说:嗯,接下来就是弘晖篇。关于谦妃,其实她的人生相当幸福。就是那种万事具备,金手指各种开的人生。比如说高干家庭出生啊(书香之家),比如说入宫前开了个巨大的挂啊(医术毒术),比如说进宫后运气爆棚生下了雍正皇帝的幼子啊,而她儿子的命其实也挺好的,就是活了三十三岁就死,死早了点而已。但谦妃地位是稳固的啊,她还有孙子。但是,人总有伤心时。人生有不同的际遇,四季有不同的变化,但是每个人都会经历一样的伤心失落,痛苦迷茫,也各自会有各自的幸福。虽然明白这样的道理,不知道为什么,我写这章写得很伤心……(自拍)更伤心的是,我也和阿谦一样,突然意识到雍正陛下被我写死了,死了就是不再复活了,乱伤心一把的。在以后的故事里,阿谦可能还会打个酱油,但是雍正皇帝是死得透透的了,他只能活在别人的记忆中。唉,以前老说虐他不够,现在这么一写,突然觉得我对他来说是大后妈!别人都有多彩生活、丰富未来,就他独自向黄泉有木有。美人弘晖篇第二十六章。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庄子。十年间学道,得遇明师,勘破神仙真诀。一路走过溪流青山,路旁白鹿跳脱,林间仙鹤徜徉,我对这样的景色已是熟谙,轻轻松松便步进大罗天境。侍女面露喜色,悄声说:“宗子可来得巧了,掌教昨日方才出关。”。我笑笑,递给她一只行舟,是此次出门才得的仙器,可瞬行千里。小丫头轻呼一声,惊喜万分地看着我。看着她的欢喜,我心中却并没有丝毫愉悦之情。这样的感觉,已持续得久了,闻过则怒,赞赏便喜,这样寻常人都能享受的乐趣,于我却如云天之外。这次外出探宝,所获颇丰,甚至我自身也得遇机缘,再次进阶,已然成就金仙之境,初窥大道根基,洞察天地法则。整个宗派的人,都是喜悦不禁,我却只是泛泛。方才在莲池边瞧见的莲花,上次来时还毫无踪影,现在却开得正盛。我想人的生命也是这样,一瞬毫无预兆,一瞬湛然盛开,又一瞬寂然零落。这又有什么可欢喜的。这又有什么可悲伤的。走进大罗天境的玉户珠帘后,又是很长很长的道路,简直要步过几重云天,迷雾散尽,忽然又见青霄,看到清风明月,才感受到师父的气息。师父是那种一语便知天外事的神仙中人,他已然活了太多的年数,这世上的一切,怕都不在他眼中。——虽然他的面貌依旧青春俊美。面对我这个唯一的弟子,师父也没有回转过身的意思,他的声音传过来,飘渺而不可知,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明明就在你眼前,却遥远得像是断情崖下变幻不定的浮云。看着就在指间,却永远也别想抓住。好笑的是,全宗派的人都说,我和师父最是相像。师父冷淡地问我:“此次去沧海境,一切可好?”。我躬身行礼,答道:“弟子一切安好,不过清流师弟受伤颇重。”。他“唔”了一声,也没有关心清流的近况,而是问我:“你已然突破金仙境界了吗?”我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