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一条好狗。

    皇陵外，是一片连绵无际的森林，沈墨一路狂奔，林间鸟兽飞散。

    鬼面人站在高处的一截树干上，一身青衫让他很好的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远方飞来一只被沈墨惊飞的鸟，叽叽喳喳的落到他肩膀上，好奇的打量着他。

    他微微侧身，阴森可怖的面具如鬼似妖，鸟又惊得再次起飞。下一刻他几个翻飞，便已不见人影。

    沈墨知道那东西又追上来了。

    “阴魂不散……”

    鬼面人似乎不爱说话，又或许，只是不屑同沈墨这样只会逃跑的三脚猫说话。

    他一声不吭，永远只离沈墨一步之遥，像一只伺机而动的鬼魅。

    在快追上她的时候停住，挑一根高枝，在上面俯视沈墨狼狈的奔逃，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又再默默跟上。

    像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他逗弄着沈墨。

    这东西是想耗死自己。

    沈墨咬牙，一刻也不停息，跑！拼命地跑！爬也要爬到瀑布那头！直觉告诉她，不要和身后的人交手，她毫无胜算！

    数十个回合后，沈墨有些力竭，阴黑的林中只听见她粗重的喘息，她衣衫早被划破，腻白的肌肤浸出条条血痕，她仍旧奋力分开荆棘，一步步向着愈来愈大的水流声走去，企图逃出生天。

    鬼面人依旧无声无息得跟着她。

    沈墨仓促回头，只见那东西也下了树，獠牙的面具鬼气森森，他漫步般向她走来。鬼魅一样的如影随形，连呼吸声都不曾听见，他永远只离自己几步。

    他在捉弄她，而她怎么都逃脱不了。

    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沈墨。

    而鬼面人仍旧一言不发，追逐猎物而已，难道还要同她商量？

    荆棘丛尽，连绵不绝的森林终于出现了一块空地，一条瀑布横隔两地，下方是百丈悬崖。

    月光皎皎，流水沄沄。沈墨终于看到了希望。

    就在她奔向瀑布，欲跳崖求一丝生机之际，一颗小石子从林中射出，正中她小腿，沈墨猛地扑倒，下身瞬间麻了一半。

    “………”

    “你是狗吗！”沈墨再也忍不住，就地抓了一把枯叶朝黑暗中砸去。

    枯叶费力地飞扬，紧随其后是一闪银光，沈墨一针破开叶片，正中鬼面人面具。

    落叶簌簌，鬼面人从阴影中走出。

    月光如水，崖边雾气腾升。

    青色的衣衫，白色的发带迎风而展，獠牙鬼面应声裂成两半，黑沉沉的眼，温润的唇，潭水一样沉静。

    杀神————卫昭。

    “是你…唔！”，沈墨忽然身子一软，她盯着脚下还在滚动的石子，愣了半晌，冷笑，“……还真是一条好狗。”

    电光火石间，卫昭已经封住她xue位，断绝了她的后路。

    沈墨直直倒下，跌坐在巨石前，她背后是奔流的瀑布，脚下是百丈悬崖。百丈而已，并不算高，她看过，崖底还有湖泊，跳下去死不了的。

    可惜，偏偏碰上了卫昭。

    大概这就是倒霉吧。

    沈墨彻底脱了力，上半身是软的，下半身是麻的。衣衫被激流溅透，之前不觉得，现下也终于觉得冷了，素白的绸子冰冷的贴着她的身体，勾出一段玲珑的曲线。

    散了一半的头发凌乱的贴在她细长的脖颈上，她无力地靠在巨石上，轻昂的下巴，微张的唇，因喘息而不断起伏的身躯……

    “……我知道你，你……我、是……”妖艳的面皮费力地看着卫昭，沈墨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困，却还想再挣扎一下。

    卫昭却并不关心，他未曾低头再看她一眼，只是一把将她抱起，向赵天子复命。

    沈墨只觉周身麻痹，含在齿间的话被闷在喉中，眼皮重似千斤，渐渐睡了过去。

    我知道你，你是卫昭嘛。

    ——世家门阀的骄傲，赵国的救星，边城的千万百姓都等着你拯救……

    不过后来……

    后来嘛，有人说他因谋反获罪；有人说他神智失常，嗜杀成瘾，曾一夜屠人满门；还有人说，他因没了仕途指望，通敌叛国，成了如今的杀神卫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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