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野雏菊
1. 野雏菊
雨珠打落一整朵脆弱的野雏菊,零落的花瓣坠下时挂在墓碑上,又被不停歇的雨水冲刷进泥里。 倾盆的雨,沉默的乌云。 纪芙俯身将被雨打得零落的雏菊花束放在墓碑前。 其实纪芙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早逝的初恋了,但每年这个日子她还是会来看看他,打扫打扫落了灰长了野草的坟墓,借着一张墓碑上的照片回忆他从前的样子。 宫予死时只有十八岁。 照片上他看向镜头后的人明媚笑着,那是宫予十八岁生日时纪芙给他拍的照片。 他生前,是很爱笑的。 拍下照片时,镜头前后的人沉浸在理所当然的幸福中,他们都没想到,他们离急转直下的厄运只有不到短短数月。 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令他本该灿烂光明的人生戛然而止,两车相撞,在场的几人,司机乘客里,只有宫予一人当场死亡。 纪芙甚至没能见他最后一面,没有抢救,没有遗言,他就那样去了。 时隔数年,纪芙已经没有了当年歇斯底里的心力,撑伞站在雨中,只有一种虚无缥缈的失重感。 下雨了,降温了,风吹得很舒服。 解离稀释成烟的寂寥中,纪芙甚至能抽出心绪想,今天天气其实不错。 - 纪芙推开门,简兴安正好把最后一道菜摆上桌。 一米八几将近一米九的男人五官清俊,大概是下班之后立刻就进了厨房,围裙下是挽起袖口的白衬衫和挺括的西装裤,蓬松的青棕色头发,让他有一种温顺的居家气质。 简兴安扬起笑,一边反手解开围裙,一边走上前迎接纪芙:“回来了?我正好做完饭,都是你爱吃的。” 纪芙含糊说道:“嗯,下雨了,想着今天早点回来。” 她没有直说去给初恋扫墓的事,当着未婚夫的面提从前的人总归是不好。但简兴安大约是知道纪芙去做了什么,只是他贴心,从来不过问纪芙不愿主动提起的事。 “嗯,”简兴安替纪芙收起淋湿的伞,“先洗手吃饭吧。” 纪芙爱吃辣,简兴安不太能吃,但简兴安只考虑纪芙的口味,于是他们家的饭桌上几乎只有纪芙能吃的菜。 简兴安每次都吃得眼眶发红,双眼泪汪汪地捂着嘴轻喘,分明一点也吃不了辣,但下次还是继续做纪芙爱吃的。 纪芙也劝过他几次,说自己不吃辣也行,让简兴安做些自己爱吃的菜,简兴安笑眯眯的脾气很好,但不答应。 除了在床上,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显露出一点我行我素的迹象。 桌上很寂静,简兴安不是话多的人,但纪芙心情不好时不爱和他讲话,他只能没话找话讲。 “工作怎么样?”简兴安捧着碗问。 “都还行。”纪芙敷衍他,用筷子把米粒送进嘴里。 又是一阵凝滞的无言,纪芙仿佛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对简兴安态度不太好,找补道:“抱歉,我今天心情不太好。等会儿我们一起看看电影?” 他们第一次正式约会是在电影院,于是看电影成了二人之间的默契。 简兴安表情不变,似乎没有被纪芙的冷待影响到,笑着:“好,你想看什么?” “你挑吧。” 饭后,纪芙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怀里抱着一碗简兴安切好的水果,简兴安在厨房洗碗。 大学时期的同学群里跳出一条消息。 【有人跟江柏还有联系的吗?我听说他死了哎。】 一石激起千层浪,许久无人出现的群里忽然涌进数条回复。 【江柏?真的?】 【出什么事了?有人有江柏的联系方式吗?】 【江柏死了?那个江柏?】 【不知道啊,一毕业他就失联了。】 【@纪芙,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纪芙熄灭手机屏幕不去理会,心底却抑制不住这来源不明的不安。 脚步声从身侧传来,洗完碗的简兴安换了一身米色居家服坐到纪芙身边,长臂熟练地圈住纪芙的肩,伸手叉了一粒葡萄。 “怎么了?”简兴安注意到纪芙的脸色不太好。 纪芙强撑着摇摇头:“没什么,我们看电影吧。” 简兴安注视着她,纪芙蹙起的眉头倒映在他清澈眼底,但他最终选择了闭嘴,没有多问:“好。” 简兴安选了一部黑白电影,纪芙把装了水果的碗放到茶几上,心不在焉地窝在简兴安怀里。他们之间的体型差让她可以整个人缩进去,像是躲进令人安心的温暖避风港。 对立的光影,闷热的夏季。 摇曳的芦苇丛中,武士和守寡的年轻女人抛开道德和理智搅缠交合。 窗外越发停不住的大雨和着嘈杂的风击打在玻璃窗上,室内的冷气有些低,纪芙抬脸正好能看到简兴安线条利落的下颚,“我冷。” 简兴安没有去调高温度,而是把纪芙往怀里裹紧,低头在纪芙额角印下一吻:“我抱紧你了。” 身后稍高的体温驱散了发冷的感觉,那种莫名的不安也被暖化了。 极致的黑白中过亮的月被云雨遮住,二人在淹没人性的急雨中不顾一切向对方奔去,然后完全服从于性欲如动物一般媾和。 简兴安指节分明的细长手指从纪芙衣衫的缝隙间滑入,指腹在腰侧摩挲。s i m i s h u w u . c O M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