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流言

    流言传到学校，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他们有好多种说法……”

    “说我单纯命好的，说我是你的私生女的，还有更离谱的，说我是你的情人……”

    她的语气一开始还有些轻松，讲笑话似的，直到看见许恽没有配合地发笑，反而脸色沉重，目光也愈发复杂，才渐渐疑惑起来。

    “……爸爸？”

    许恽的心头像是被一只小手不轻不重地拢着，不致死的痛苦，不安稳的呼吸，却还是很快镇定下来，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没有推开她。

    他想对他的女儿说什么，但对上许酲妍那双剔透的眼睛，有种说不出的冲动，他知道自己因为愧疚，对她日复一日地愈发深爱，在亲情的范畴里濒临越界，如今这复杂的心绪被意外挑明，许恽不知如何回答。

    “睡吧。”

    他难以回应，只能转移话题，话音甚至带着可察的僵硬。

    “很难回答吗？”

    “……”

    “那……你爱我吗？”

    她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摆，像是一个怕被再次抛弃的孩子，等了很久很久，也没有听见父亲的回答，有些难过地垂下期盼的目光，缓缓松开手指，主动背过去躺进被子里，佯装闭眼睡去。

    “……”

    房间里重新变得寂静，只有两颗心在剧烈地摇晃。

    直到渐渐的，她真的困了，仿佛快要睡过去的时候，隐约听见父亲叹了口气，又在她额头吻了一下，有些沙哑地说道。

    “我爱你。”

    ……

    没有任何证据，没有任何回应，流言很快无人再议论，但难免有心人还在做着猜测。

    许酲妍走在校园里，郑潇亭跟她闲聊，她摸着她的头发，觉得好像哪里不一样了，撩起一缕放到阳光下，发丝变得浅亮，透着光泽。

    “你染头发啦？”

    许酲妍笑着反问她，“好看吗？”

    “好看呀，”郑潇亭围着她的头发打转，“而且好自然啊！乍一看是深色的，但是在阳光下像是镀了一层金似的，天啊真的好适合你。”

    少女的语气中含着些许艳羡，“你家里人也同意吗？”

    “我瞒着他去的。”

    “噢……”郑潇亭了然，“也是，这个不凑近也看不太出来。”

    许酲妍将书包背起来，她们的步调有些缓慢，说说笑笑间到了图书馆，郑潇亭拉她到了一个角落，躺在软沙发上她拿出一本小说最新的续作。

    “哎呀，弄得我好羡慕，我昨晚上看的时候发现女主角也去染头发了，她染完之后气质提升了很多，话题度直接爆了，马上就从黑料缠身的状态下接到了新的综艺，好像是什么亚麻金？也是那种低调的浅色。”

    郑潇亭翻开书，盯着那一页出神，“欸？你说为什么要染浅呀？怎么就突然那么多人喜欢她？”

    “浅色暗示无害，”许酲妍平静地回答着，她的手指正翻动着书页，“让人可以联想到小动物。”

    “动物？”

    “嗯，动物是没有攻击性的。”

    郑潇亭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们照例在图书馆里泡了很久，放学又走向校门，正当两个女孩准备在校门口依依惜别地说再见时，许酲妍的电话又响了。

    “谁呀？”

    她皱眉看向手机，显示来电的是区警察局。

    “喂。”

    “是许酲妍吗？”

    “我们需要您立刻再来一次警察局。”

    她嗯了一声，挂了电话，对上郑潇亭有些忧心的眼神，安抚地笑了笑。

    “你早点回家，我还有点事情，就不陪你等了。”

    说着，她拦下一辆计程车，驶向警察局。

    ……

    “你好，我们叫你来是想请你再辨认一下这个人。”

    女孩端坐在椅子上，接过证物袋里的照片，上面的男人倒在血泊中，额角有一处刀疤，他的身体高度腐烂，不知道是死了多久，但头部却完好无损，只是僵硬地垂着，她的脸色很快白了起来，有些无措地看向办案的警官。

    警察想到她毕竟还是个小女孩，对她未免宽容了起来，“你别怕，你只要仔细看看，是不是他？”

    许酲妍忍着恶心再看了起来，最终点了点头。

    “我们这次来，就是来麻烦你再想想那天见到他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我之前好像已经交待过了。”

    “小meimei，”警官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我再说清楚一些，这个人叫白勇，是上一案的犯罪嫌疑人，我们顺着他顺藤摸瓜查到了一个制毒窝点，同时也查到了他跟上一案的死者并没有关系，不存在任何动机，他如果想安生贩毒，不可能在政府的眼皮子底下动手，你现在是当时的唯一目击证人，你的证词对我们很重要。”

    “所以，拜托，再回想一下，有没有被你漏掉的细节？”

    许酲妍沉默了一会儿，听话地点了点头，手指撑着下颌开始回忆。

    “我当时被徐艺她们关在厕所，好不容易把那个锁弄开了，就往包厢的走……”

    ……

    女孩站在黑漆漆的厕所里，外面的门被不知道怎么锁住了，她有些不知所措，想了一会儿后看向厕所角落堆放着的一些金属工具，她拿着东西试了很久，才好不容易撬开，刚想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去，却远远看见附近走来一个黑影。

    男人的额角有疤，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她直觉下重新躲回了厕所，努力放轻呼吸，直到他彻底路过，才偷偷看了一道门缝，看见他往安全通道走去。

    他的袖口上沾着猩红的颜色。

    ……

    “就是这样，”许酲妍将每一个遇见的细节都说得很清楚，“后来还没等我回去，就有服务员发现包厢死人了，尖叫之后，我们就都跑了出来。”

    “队长，我们……”年轻的警员点了点头，往身旁的男人耳语了什么。

    “……”那个叫做队长的男人沉沉地看了她一眼，他的年纪看起来不年轻，“真的就只有这些吗？”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后坦然地回视道，“就只有这些。”

    ……

    许酲妍又被叫到警局的消息让郑管家很是捏了一把汗，上次那件事后就让许恽很不高兴，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又出了事情，只能说流年不利，他叹了口气，亲自将小姐全须全尾地接了回家，在车上的时候，许酲妍笑着对他说，不用告诉许恽。

    郑管家为她的体贴很是感动，连忙答应，又跟她说下次可以让他接送，不用再避着。

    “郑爷爷……”

    “欸，什么事？”

    “我刚刚在警局里被问话的时候，那个警官又给了我一张照片。”

    “嗯？什么照片？”

    “是，那个嫌疑人的，但是是在新的案发现场拍的，”女孩的语气有些惧意，“他死了，全身都烂了，好多虫子，但是脸还是好的，看着好渗人。”

    郑管家心下有些疑窦，觉得这不是普通的案件，怕许酲妍又被牵扯进去，又问她，“警察还说那个人还有什么特征吗？”

    “我只记得他叫白勇，”许酲妍摇了摇头，担忧道，“我真的不想再去警局了，要是有别的目击证人就好了……”

    郑管家顺势安慰了几句，心下逐渐有了成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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