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八丶廿九节　剪不断理还乱丶用一辈子偿还

    剪不断理还乱

    为什麽顾承岱可以轻易地左右她的情绪。

    听他和小玟通电话时提起，前几天他趁着上班时间，看了一本与卖车无关的书籍，惹得上司刮了他一顿，经小玟追问下才知道他看的是戴柔恩出版的绘本；她在旁听了真是又意外又有些开心；不过看到他特地来找王雨玟，心中就会浮起一层不快。

    ＂待会我送妳们回去吧！＂他说。

    此时戴柔恩才注意王雨玟下班的时间到了。本来不愿意让顾承岱开车送她们回去，可是今天外头风很大，小玟又穿裙子，不适合坐她的机车，在不想小玟单独和他在一起的理由下，她连忙点头答应。

    顾承岱没有想到戴柔恩如此爽快答应的原因，心里莫名惊喜她何时变得如此好商量。

    王雨玟是百货公司员工所以由员工出入口进出，他们便先出去。因为後门也有很多接送的车子，所以他们相约在前门碰面。王雨玟走出大楼便延着人行道要绕去前门，旁边一台行驶的红色轿车速度慢了下来，放下车窗。

    ＂小姐，要不要送妳回家？＂里头是三个小伙子，说话口气吊儿郎当。

    面对突来的搭讪，她不理会，然而加快了脚步。

    对方不死心，後座的少年还开门下车，快步至她身边。＂不要客气嘛，坐车比走路舒服很多哦。＂

    ＂不用了，谢谢。＂她这次断然拒绝。＂我的朋友就在前面等我。＂

    另一方，顾承岱因为停车场缴费处大排长笼还在等待，戴柔恩将自己的机车骑到寄车处停放，她先到了前门，看见不远处的王雨玟被人纠缠着，怒气冲冲地跑了过去。＂你们想干嘛？＂

    ＂啊，这是妳的朋友啊，正巧，   也和我们一起去兜兜风。＂

    ＂你们这些人识相一点，我们说不要就是不要，最好赶快滚开，不然对你们不客气。＂

    ＂咦，对我们不客气？＂他们此起彼落的笑起来。下车的少年不但没收手，反而大胆的捏住戴柔恩的下巴。＂快让我瞧瞧，妳要怎麽对我不客气呢？＂

    戴柔恩想挥开那人的手，他却抓得死紧，挥都挥不开，她乾脆挥他一个巴掌。＂快放手。＂

    ＂妳敢打我！＂少年依旧捏着她的下巴，另一手揪住她的手腕。＂赔我医药费。＂

    王雨玟正想上前去帮忙，刚好看见顾承岱从远处走来。＂阿岱，快来。＂她尖叫着。

    顾承岱本来低头点菸，听见王雨玟的叫声，急忙一抬头，看见有个小鬼正在调戏戴柔恩，见那人的手还碰着她的脸，菸和打火机猛地一甩在地，往前冲去，没有多问，一个拳头就打在对方的脸上，少年被打倒在地。

    ＂小鬼，你们想惹事也不看看对象是谁，敢动我的女朋友？＂

    ＂妈的！＂少年擦擦嘴，发现嘴角都破皮流血了，更是上火，激动地挥手叫他的同伙下车。

    王雨玟紧张地合握着手。＂阿岱，他们有三个人耶！＂

    顾承岱斜歪着头，站姿一派轻松，没有把他们看在眼里。＂你们可以一起上，没关系。＂

    照道理，这群不像样的小伙子早该扑上来围殴顾承岱，但後来下车的人并没有这麽做，反而狠狠地敲着已挨了一巴掌跟一个拳头的人的头顶。开车那人看来年纪较大，他先开口说话：＂岱哥，对不起，我们不知道她是你的女友。＂然後转过身频频向戴柔恩哈腰。＂嫂子，对不起，原谅我们吧！＂

    被打的小伙子还搞不清楚状况。＂他是谁？＂

    ＂你连岱哥都不知道，他是老……＂

    ＂少废话了。＂顾承岱打断他们的话。＂你们这班小子，整天光会游手好闲，现在还调戏我的女人，今天我不揍你们，你们永远不知好歹。＂

    ＂岱哥，我们都认错了，你别发脾气。＂

    顾承岱从没有这麽生气过，看到这群人调戏戴柔恩，第一个感觉是怒火上升，恨不得好好教训他们一顿，那比起看见王雨玟和陈国信亲密的举动更令他光火，只揍他们一拳太便宜他们了。＂没得谈。＂他再握紧拳头。

    王雨玟勾着戴柔恩的手，看到方才一幕，不敢置信地摇摇头。＂没想到阿岱来头不小，他们还叫他岱哥呢！不过幸好他及时英雄救美……＂

    英雄救美？戴柔恩不觉得自己是美，更不觉得顾承岱是英雄。

    ＂柔柔，妳看要打他们几拳，妳才会消气。＂顾承岱问。

    ＂等等，不要打他们。＂戴柔恩这时开口，她的要求令他收回了手。

    她走上前，那群人立即向她谦卑鞠躬。＂嫂子，替我们说些好话吧。＂

    令大家咋舌，她对顾承岱道：＂我可不是你的女人，请你下次措词妥当些。＂又对那三人道：＂我也不是你们嫂子，别胡乱称呼。既然我不是他的女人，也不是你们嫂子，他就没必要打你们，你们赶快走吧！＂

    三个人迅速开了车就走。顾承岱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不过微眯的双眼透露出不爽的讯息。

    王雨玟见情况不对劲，出来向他解释。＂她肯定吓坏了，所以才这麽说。＂

    ＂我才没吓到。＂戴柔恩撇过头，她并非不心存感激，只是为何他会那麽生气？为何他会脱口说出『她是我的女人』？

    难道……顾承岱对她……她不敢再想下去，只是不停找理由反驳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我是同性恋，阿岱也知道，所以他绝对不会对我产生任何感情，再说他喜欢的人是小玟！

    最严重的是，她发现能被他保护竟如此美好。当时她茫然了，所以口不择言说了那些话。

    顾承岱静了一会，刚开始是有些生气，但想想戴柔恩的个性不就是这样吗？所以脸上反而漾起了笑。

    她斥道：＂有什麽好笑？对了，你竟然和那群人认识，敢情你也混黑社会吗？＂

    ＂我不过是卖车给他们的老大而已。＂

    看他的表情就不是真话。戴柔恩直摇头，她真不了解他，而且是完全的不了解，关於他的以前丶他的背景，她全然不知。

    ＂我一定要和你分手。＂她大吼的同时，明白自己再不能理清对这个情敌的特别感觉。

    用一辈子偿还

    戴柔恩下定决心要好好处理和顾承岱分手的事，虽然对方表示没有必要，她还是和他约了时间碰面谈清楚，同时找了王雨玟当个见证。

    王雨玟问了她为何要分手的原因，戴柔恩早就想好答案：顾承岱跟某人太像了，外表和个性都十分类似，光是这个理由就足够拒绝他上百次。

    王雨玟认为这是戴柔恩对前男友的刻板印象硬压在顾承岱的身上，这对他太不公平，但是她根本劝不动柔柔。

    ＂顾承岱那家伙呢？讲好今天谈判，要把话说清楚，现在也不接电话。＂

    王雨玟安抚着她。＂也许他临时有事，不如我们到他公司找他好了。＂

    戴柔恩颇不情愿，但还是载着王雨玟一块过去。这里是他们初遇的地方，勾起她理不清的情绪。

    照说这时间该要打烊了，不过展示所还灯火通明，更怪的是前头还停了辆警车。难道是警察打算来买车吗？她当然不这麽认为，所以没有骑到门口，反而在前方五十公尺前就停下，先观望情形再说。

    ＂好像出事了。＂王雨玟伸长脖子看里头的情形。＂我看到阿岱了，他在跟警察说话。＂

    戴柔恩也看见了，除了顾承岱和两名警察，另外还有一个西装打扮的中年人，好像是顾承岱公司的主管，样子看来很激动。＂这家伙上回比一群不良少年还凶，人家还称他岱哥，搞不好他是警察扫黑行动的大目标！＂她喃喃自语。

    没多久，他们似乎讲完了，阿岱送警察走出展示所门口，警察才驾着警车扬长离去。顾承岱正欲转头走回公司，王雨玟这时开口叫住他。

    ＂妳们怎麽会在这里？＂

    戴柔恩注意到顾承岱的神色有异，气色很差，似乎碰上什麽麻烦事。

    王雨玟对他说。＂你忘了我们约好见面谈事情，怎麽还没下班吗？＂

    ＂有点事......＂

    ＂喂，警察干嘛找你，是上次你揍人的那件事吗？＂换戴柔恩问他。

    ＂跟揍人的事无关……＂

    ＂拜托你可不可以说快一点！＂戴柔恩还是改不了对顾承岱命令的口吻。

    他懊恼地揉着额上的太阳xue。＂我掉了一笔钱。＂

    ＂你的钱掉了？＂两个女子同时发声。

    他摇头。＂是客户买车的现金。＂

    戴柔恩和王雨玟互看了一眼，也升起大事不妙的表情。＂多少钱？＂

    ＂三百万元现金。＂

    她们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冷气。＂怎麽会丢了，难道你没有把钱收好？＂

    ＂我把钱放进的保险箱也上锁了，一小时之後，经理说客户反悔要把钱取走，让我把钱再拿出来，我开保险箱後就发现钱不见了。＂

    王雨玟瞪大了眼，＂所以警察是来查这件事，查到什麽了吗？＂

    戴柔恩则是认为事情没有那麽单纯—本来弄丢了三百万就不算什麽单纯的事，可是顾承岱虽然看来神情疲备烦恼，但并不焦急，她觉得整件事一定还有其他的内情。

    果然顾承岱接下来道出的话，才教人真的目瞪口呆。＂是经理报警的，他打算告诉警察是我监守自盗，吞了这笔钱。妳们知道我不会做这样的事吧？＂

    王雨玟尴尬地笑笑。＂当然不会。＂

    戴柔恩虽是没有回答，但她真的没有怀疑过顾承岱，只道。＂会不会是那个经理自己搞的鬼，要不然就是你们公司有其他的内鬼。＂

    ＂从我把钱放进保险箱後的这段时间，公司里只剩我和经理两人，不过监视器拍到他全程都在大厅里没有离开，我因为汽车防盗器响了出去查看，反而有嫌疑，所以他才会要告我监守自盗，不过在警察来之前，我和他达成协议，说我会赔这笔钱，所以警察才暂且走人。＂

    ＂你干嘛要赔啊？＂戴柔恩不禁尖叫起来。三百万元耶！他脑袋坏了吗？

    ＂因为整件事是件阴谋，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不赔钱丶要不坐牢。＂

    ＂什麽阴谋？＂王雨玟又跳进来问。

    顾承岱插着腰，一边回想一边说。＂我接到客户电话时就觉得奇怪，怎麽有人挑晚上交付车款又全是现金，後面反悔要把钱拿走，情况就很可疑。我想一定是老大，他在耍手段，要我在这行混不下去。＂

    戴柔恩听到赔钱跟坐牢这几个字，头就昏了，没心情听他接着说的阴谋论，只是在乎一点。＂你有钱好赔哦？＂

    ＂没钱也只好借了，我认识的人正带着三百万现金来这里，不过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

    ＂还有什麽问题？＂她觉得自己真的就快心脏病发。

    ＂必须找一个连带保证人在借据上签名。＂

    她冷笑两声。＂你有认识的『呆人』会想当你的保人。＂

    ＂是啊，所以我正在思考。＂

    正巧，他方才说的认识的人提着黑色公事包来到，斯文彬彬的，还带副金丝眼镜，的确像在金融业做事的，但戴柔恩也明白，正常金融业又怎麽会近大半夜的出来洽公，她猜测是民间的金融机构，更白话就叫地下钱庄。

    ＂阿岱，你找到朋友帮忙了？＂那人问。

    ＂她们是朋友，但不是你想的那样。＂顾承岱转过头对她们道。＂妳们先回去吧，我把事情处理完再和妳们联络。＂

    戴柔恩牵着王雨玟的手准备离开，又听见他和对方说：

    ＂阿祥，我们那麽熟了，借据上有我的名字就够，难道你还会不放心吗？＂

    ＂这是公司的规定，我已经很帮你的忙了，也不用拿东西质押，以你的背景怎麽可能找不到人帮你。＂

    ＂你知道我打算脱离那个环境又怎麽会找他们帮忙……＂

    她忍不住回头一看，顾承岱的神色和平常差不多，可是她却没有忽略他发鬓边布满了薄汗。其实他是心乱如麻，这令她心中有些微疼意，根本没察觉自己想做什麽时就脱口：＂保证人要提供什麽？＂

    ＂柔柔，妳……＂吓到的有两人，顾承岱和王雨玟都是。

    ＂只要身份证就好。＂叫阿祥的一脸安然地答。

    她脱下後背包翻着，顾承岱惊愕地叫着她的名字。＂少废话罗，从现在起你给我拚命赚钱来还。＂

    他没再反对。她的心意让他内心温暖地翻搅。打量她好些会，才对她道：＂我欠妳一份情。＂忍不住又在心中加注：

    我会用一辈子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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