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偿还他的吻

    永嘉沉默下来，她一贯在外人面前爱笑嘴甜，但在真正熟悉的人面前，大家都知道她才是最不甘示弱也不会撒娇的那个人。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绞在一起，被一双温热的手覆上，温燃拢住她的双手放在胸前，摆出谦卑的姿态：“和哥哥说实话，好么？”

    她的体质偏虚，常年手凉，格外贪恋他身上温热的体温，还有他身上十年如一日的皂角香味，他早就成了她戒不掉的瘾。也许她曾经想戒过，但是温燃总是锲而不舍地将她斩断的路修复起来，一次次走到她身边。他有没有想过呢？他越是对她好，就越让她越来越贪心，越来越没有退路。

    她深吸一口气，有些破罐子破摔地说：“哪些年？从哪一年开始，是小学毕业那年你搬去了A市，说要回来看我，却三年没有回来？还是我初中毕业那年，你又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读大学？要从哪一年开始说起？”

    “永嘉，我不知道原来你介意，是我的错。”他想起他的日记，便低声和她道歉，语气柔软，“我走的时候，你一直不愿意见哥哥；后来，你在电话里和我讲，你和宛君他们成了很好的朋友，我以为你不再需要哥哥了。三年前，又发生了那件事，我想找你谈谈，但是你避如蛇蝎，我以为你真的开始讨厌我了。”

    他对永嘉说话一贯温柔，但从未像此刻带着一丝低声下气的意味。

    那年永嘉没有去为他送行，因为她讨厌看见他被所有小朋友包围的样子，也没有向他表达过一分一毫的想念。永嘉本就愧疚，听了他这一番话，更是心疼得无以复加，生气自己木讷的性格，又后悔三年前犯了错事。

    她讨厌自己，而在这讨厌中又混杂着一丝委屈——她天生便是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承认她对于一个人有想念和眷恋，对她而言，反而是难堪。她不过是选择了让自己舒适的方式，为何会伤害这个世界上一直以来对她最好的人，为什么会这样。

    复杂的情绪一齐涌了上来，她出口便颤抖，半天吐露不出一个字：

    “我......”她的眼泪砸下来，落在他的手心里，温燃抬起她的下巴，看她哭得不成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用指腹抚去她的眼泪，又将她面对面搂入怀里。

    又听见她在耳边，轻声而又坚定地说：“我一直都很想你。”

    轰轰的雷声没有盖过这如天籁一样的声音，温燃抱住永嘉的手顿住，耳边是她微弱起伏的呼吸声，如此亲近又如此鲜活，让他想起三年前那个夏夜，醉醺醺的女孩子落在他脸上的吻。

    时隔多年，他终于读懂了她的心意。

    “乖永嘉，别哭了。”

    温燃扶住永嘉的肩膀，四目相对，他取下永嘉的眼镜来，一只手挑着她的下巴，一只手用纸巾擦去她的眼泪。

    他的眼睛本就生得极为漂亮，眼尾上翘，是勾人的弧度，直勾勾地看着永嘉时，会让她有深陷漩涡的感觉，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就着这个姿势，温燃垂下头，慢慢贴近她，那片永嘉肖想多年、流畅而红润的唇瓣离她那么那么近，直到缓慢而坚定地贴上她的唇。

    一时间两人呼吸相闻，永嘉心跳如擂鼓，有带着水汽的风从窗户逃窜进来，扑在她的面上，让她更为清晰地感受自己嘴唇上温热而湿润的吻。

    这不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亲吻，却是她意识清醒状态下的第一个吻，是她渴望许久的吻。

    温燃贴着她的嘴唇，用气声说：“讨厌我吗，永嘉？”

    她身体一抖，没有动。他真是一个讨厌的聪明人，明明在之前的试探里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意，却还在这里明知故问。

    他懂她沉默的含义，于是加大力度，完全封印住她的嘴唇，一如既往地细致，如同春风化雨，反复含吮着她的唇周，甚至从她微张的嘴唇里吮吸出香甜的津液。

    她不会换气，他便留给她呼吸的空隙，衔着她的上嘴唇吮吻，她于是得已趁机张着嘴呼吸。空气中传来暧昧的气声，女孩子无意识的呜咽尤为明显。

    永嘉感觉自己像是一块蓄满水的海绵，被温燃反复挤压想吸出水来。可她觉得这块海绵装在她沉重的胸膛里，让她无端地想要流眼泪。

    “对不起......”她在这漫长得似乎没有尽头的亲吻中，像一个溺水的人挣扎浮出水面，在每一个空档抓住机会发出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哥哥。”

    对不起从你离开后一直对你那么冷淡，对你的示好视而不见，直到我意识到这是一种伤害时，已经和你生疏到发一条消息都像打扰。陆宛君之前说这种行为叫冷暴力，冷暴力的人都是渣男渣女，原来我那么早就当了坏蛋；

    对不起三年前私自亲吻你又不敢承担，让你被骂被打，你一直都想当你母亲的骄傲，我却毁了她眼中的完美儿子；而此后我仍然选择逃避，我害怕你说我恶心，否定我所有的感情，怕你说这是一个胡来又怯弱的吻。

    更愧疚的是直到此刻，我还是没有勇气当面告诉你我的心意。

    她这道歉来得莫名其妙，但温燃就是能懂她。他停下了这个磨人的长吻，将永嘉完全搂在了怀里：“没有什么对不起，永嘉。”

    永嘉哭得更凶，犯了错的孩子，在一个总是包容自己的人面前，她的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只能用哭泣表达自己的感受。

    温燃的手甚至接不住她的眼泪，质地柔软的衬衣袖子被泪水浸湿。

    “永嘉，三年前那个吻，是我最好的成人礼，让我清楚了自己的感情，一切都值得。更何况现在我也亲回来了，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两不相欠。”

    “我承诺过会回来看你，我没有做到，我们有六年没有好好相处，生疏也是正常的。但是，从今往后，我们有好多好多时间可以弥补回来，像以前一样，当你冷的时候拥抱你，当你热的时候给你买你最爱吃的冰淇淋，当你哭的时候.......不，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哭了。”

    “而更重要的是，你一直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永嘉。”他捧起她的脸，温柔地说。

    这番话的含义不明而喻，对永嘉冲击力极大，绯红爬满了女孩白净的脸，喜悦泛起之前，先来临的是羞耻又无措，她甚至想用手捂住脸。

    但她的双手却被温燃单手握住，反剪在身后，而他则按住永嘉的后脑勺，再一次覆了上来。

    “永嘉，”他诱哄道，“乖，张开嘴。”

    （快开车了耶。写这一章循环张悬的《如果你冷》，太贴合哥妹了555，是我想象中正常版温燃对永嘉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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